總是夢到這樣的地方。淒涼的風陣陣的在耳邊沉吟,有如埋葬在地下的魂靈講述著悲傷的往事,此外萬籟俱寂,偶有鴉鳴劃開悶沉沉的空氣,隨即消失,而周遭的氣氛遁入更深的靜寂。印象中的墳地理應如此--一塊塊石鏽斑駁的碑文破破爛爛的掩映於矮小的山頭間,山頭一定要又矮又醜,甚至不能稱其為“山”,頂多、是相對於平坦的地表隆起的小土包,使人聯想到上帝造山不成而遺棄的突起物。山坡上雜草從生,亂石嶙峋。碑文所在的墳頭也會有幾棵自生自滅的青松,此外一片荒蕪。既沒有禽鳥的吟唱也無存在畜獸的戲耍。所擁有的只有荒涼和遺忘。而且夢想中的墳地呈畸形,時空在這裏扭曲,沉睡於此的寂寞靈魂哪里也抵達不了,永遠的彷徨在幽幽的無盡太虛中,墳地本身也銜接著兩個不同的地點,一端生於魑魅魍魎,光怪陸離的血腥地獄,一端無盡延展,綿綿的伸向著陽春燦爛,鳥吟花香的極樂天堂。於是,我便在這樣的場所中--準確的說是在自己的碑文前,用空漠的眼神凝視著。至於站在自身的角度如此注視著屬於自己的墳墓會產生一種什麼樣的心緒我不得而知,不過仍然可以依稀感覺到那種由心底騰起的陣陣悲哀,但是我別無他法,束手無策,只得如傀儡一般的踏著既定的腳步,不停的舞蹈直到幻滅和永遠的灰暗。終於醒來,蒼白而有夾雜著冷漠的晨光透過窗簾均勻的分撒布在房間中。每次便是那樣的夢,畸形的墳場,石鏽斑駁的碑文,破落而荒蕪的山頭和我的舞蹈,為誰跳,緣何而跳?惺忪的瞳孔中似乎還殘留著昨夜夢境中的映射,只是實在過於依稀以難以捕獲到任何實質的資訊。洗漱完畢。對著鏡子端詳著自己的臉,我喜歡這樣,只是靜靜的看著自己。或者說是自臉也未嘗不可,況且這也是把握自身資訊的一種途徑,鏡子中的影像憔悴不堪。我有時候對著鏡子自言自語說:“?,你這傢伙是怎麼了?”。鏡子不是童話中的魔鏡,只能傻不楞登的懸掛在牆壁上一動不動。灰白的牆壁反射出空虛且百無聊賴的氣息。偶有幾處極為微小的污漬,那是被我拍死的蚊子的屍骸,它們就存在於那裏,被牆壁,抑或說孤獨的蒼白所包容,那裏是它們的墳墓。不由得悲從中來。我總這樣無端的覺得悲傷,淡淡的,不可能付諸於實體但卻始終若隱若現的存在,揮之不去,絮繞心頭。為誰悲傷?緣何悲傷?我拼命的探求其根源卻總更加的茫無頭緒,捕捉不到正確的資訊,那一點點的微光時斷時續又是如此的縹緲不定。於是,我不斷在磨損著自己,在哀愁中享受著自我折磨的快意。本應在燦爛的季節裏我卻孤獨的看著自己的墳墓,灰灰的,黑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