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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不患寡患不均
作者: 捷客 日期: 2023.12.03  天氣:  心情:
不患寡而患不均
2023-11-27 07:45 聯合報/ 劉明德/德國柏林自由大學正學博士

為什麼地方發展停滯不前?為什麼半數勞工年薪低於50.6萬元,就是因為地方財政困窘。常年,澎湖縣超過9成,而南投、嘉義、屏東、雲林、台東、花蓮、連江縣政府超過8成的歲出都仰賴中央補助,導致地方政府沒錢投資,也就無法創造就業機會,畢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那麼,為什麼地方政府很窮呢?是因為地方政府本身無能、揮霍?不是的,孔子說,是為政者的「不均」所造成的。

孔子說:「不患寡而患不均,均無貧」。對於這句話,愛新覺羅毓鋆說,「大家如在精神上同一的滿足,不看到多,也不看到少,就無怨言」,是誤解了孔子,本句無關精神層面,而是實質的財富多寡問題;錢穆的翻譯是:「不要愁貧乏,只愁財富不均。財富均之,便沒有所謂貧」;傅佩榮說:「不擔心人民貧窮,只擔心財富不均。因為如果財富平均,便無所謂貧窮」;中國學者楊伯峻說:「不必著急財富不多,只須著急財富不均;若是財富平均,便無所謂貧窮」。

彼等都把「寡」理解為「貧窮」,把「均」理解為「平均」;也都理解為「大家同樣窮,就不算窮」,其實都是誤解。貧窮怎麼能不讓孔子愁呢?貧窮是最嚴重的社會問題,孔子不可能不愁。

那麼,這句話該怎麼解釋呢?作者的理解是:「不擔心人口少,而是擔心執政者處事不公;執政者公正,國家就不會貧窮」。這個世界上,所有國家的貧窮,都是因為執政者的不公正。今天,台灣之所以有那麼多窮人,幾乎各個地方政府都窮,根源就出在中央政府分配不公,如何證明呢?比較美國和台灣的制度,就可一目了然。

以2022財政年度為例,美國政府總收入為9.1兆美元,其中,聯邦政府(federal government)收入為4.9兆美元,占比53.84%;各邦政府(state governments)收入共2.5兆美元,占比27.47%;各地方政府(local governments)收入共1.6兆美元,占比17.58%;相較之下,台灣,以民國111年度為例,各級政府總收入為3兆元台幣,其中中央政府拿走2.24兆台幣,占總收入的72.6%,換言之,各市縣政府及其下轄的區鄉鎮市公所收入占比僅有27.4%。

對比可知,美國的聯邦政府只拿了總收入的53.84%,而台灣的中央政府竟然拿了72.6%,兩者差距18.76%,難道美國聯邦政府所做的事情會比台灣的中央政府還少嗎?不可能。3兆台幣的18.76%可是5628億呀!如果這5628億台幣能「還」給地方政府,那麼,整個台灣必能脫胎換骨,不只地方政府煥然一新,連中央政府也能變得輕盈起來,不會像現在這樣老態龍鍾。因為地方政府有錢可以建設了,而中央政府也就沒有條件可以揮霍,錢只能花在刀口上,效率才能產生。

地方財政窘迫,中央政府怎麼做的呢?補助、補助、再補助(統籌分配稅款的本質就是補助款而不是稅)。問題是補助能解決問題嗎?不但不能解決問題,反而加重問題,使得地方財政更無法自主,更受制於中央,而地方財政無法自主,談什麼建設?

問題是,中央政府有「這個資格」補助嗎?根本沒有。為什麼說沒有?因為這筆錢是中央政府搶來的,不是自己努力得來的,因此根本不具備「擁有的正當性」。看一看目前的稅收分配:國稅占全國稅收約88%, 地方稅僅占12%,這不就證明了地方政府努力的果實,絕大部分都被中央給搶走了嗎?

怎麼說那些補助原本就該是地方政府的錢呢?一般人無法理解,以為錢當然都是中央政府的(想給你就給你,不想給你就不給你,這正是目前中央的做法),不是的。我舉一個例子就能明白。台塑六輕每年上繳幾百億的營利事業所得稅給中央(因為營所稅是國稅),雲林縣政府作為環境汙染的苦主,只分到個位數(地方政府只能課到房屋稅、地價稅),這公平嗎?

不管是政治權力還是財富,「不公平」(是不公平,而非均等,公平是天堂,而均等則是地獄)的分配就是台灣,也是人類所有問題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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